武装镇压市民骚动的命令并非掌国公轩辕不古亲自下达的。

市民骚动的消息传到掌国公府的时候，轩辕不古正好出门，同包括赵奋基在内的十几个北方士族在国宾馆开会，研究五星联邦近期对自由同盟北方边境的袭扰问题。在掌国公府当值的军官卞巨下达了禁卫军出动的命令后两个小时，掌国公才知道出了这么档子事。而卞巨指挥禁卫军大开杀戒，导致市民死伤过千，轩辕不古直到第二天清晨才知道。

同盟北方士族领地被五星联邦袭扰的并非只有赵奋基一个。

当赵奋基随城门卫兵来到掌国公府后才知道，他已经是今天第三个亲自前来汇报军情的北方士族了。不过罗斯拉堡这样的军事重镇被攻破，这却是这么多天来的第一桩。

掌国公轩辕不古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当他从赵奋基这儿听到罗斯拉堡的消息后，立刻第一时间带着赵奋基前往克里米亚国宾馆。这些天来亲自赶回克里米亚汇报军情的北方士族们均临时住在这里，轩辕不古要集合他们所有人一起分析军情。按规矩他本应该派传令兵召集这些士族来掌国公府，但为了节省传令兵一来一去的时间，干脆带着赵奋基亲自去找他们算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在国宾馆里麦西第伯爵陈希蒙的居室里，北疆士族们和轩辕不古聚集一堂。陈希蒙因为在这些北方士族中爵位最高，因此他的居室最大，于是被征用成了会议室。

此刻房间中央悬挂着一幅巨大的自由同盟疆域图。掌国公的家族扈从夜楼米巴正按照在场士族们的描述，在遭到马贼袭击的地点做下临时的标记。

这些被袭击的地点星罗棋布，分布的毫无规律。从军事上讲，这样的袭击完全没有意义。

“诸位，这就是迄今为止，我们所知的所有被袭击地点。”轩辕不古站在地图前，引领着讨论。“以往不是没有过大漠马贼袭击村庄的事，但这一次不一样。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对如此多的村庄甚至是城堡展开袭击，除非大漠马贼的人数突然间增加了十倍以上，并全都集中在了大漠南侧，我自由同盟所占据的土地上，否则绝不可能是这样一个结果。”

“另外，今天我们又有人带来了新消息。这位相信在座不少人都认识，”轩辕不古一边介绍，一边示意赵奋基站起来，“那就是罗斯拉子爵赵奋基。赵子爵，说说你掌握的新情况！”

赵奋基站起来没多废话，直接切入了主题。

“我有切实证据可以证实，袭击我治下堪培拉村的马贼，名为大漠十八骑，是由五星联邦男爵李琼士背后支持的。当这次袭击被我军以及当时偶然经过的佣兵团挫败后，李琼士男爵亲自上阵，带领大批五星联邦骑兵袭击了我的居城，罗斯拉堡。李琼士是位实打实掌握着御术技能的骑士，他来袭时我另外有事不在堡中，因此被他轻易得手。后来李琼士男爵带领这些骑兵对我展开了追杀。他们并没有打出五星联邦的旗号，而是化装成了大漠马贼。不过他们的化妆极为拙劣，而且装备精良，似乎并不怕露出马脚。最后一战我抓了个俘虏，从俘虏口供中我可以确认，这一系列袭击完全是五星联邦方面策划的。”

虽然城堡被直接攻击只有罗斯拉堡这一个案例，但在场不少北方士族同样发现袭扰自己领地的马贼背后有五星联邦的影子。这样互相印证之下，已经可以肯定，这些袭击必然和五星联邦方面密切相关。

“可是，五星联邦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轩辕不古和在座的北方士族们感到同样的疑惑，“如果五星联邦真想不宣而战，发动大军偷袭自由同盟，他们大可以占据麦西第、罗斯拉一线，然后大军直接沿着这条路线进逼到克里米亚城下。这样进可以一一歼灭我方仓促回援的各路士族，退也可以逼迫我方签订城下之盟。可五星联邦偏偏要分散自己的力量，在大漠边境线上全面出击，袭扰我方几乎所有的北方领地，这样根本起不到偷袭的作用嘛。”

“这有没有可能这些袭扰都是五星联邦下层士族搞出来的，和高层无关？”有士族插嘴问道。

“没这个可能性的。”另一位士族出言解释道，“首先，如果仅仅是下层士族搞事，搞这么大我们自由同盟肯定会向五星联邦上层提出抗议的。这样擅开边衅的下层士族肯定得不偿失，最后搞不好还会被杀鸡儆猴。其次，这样的袭击如果仅仅是一两个个案，还有可能是下层士族的手笔，但现在看来，这次袭扰规模这么大，还协同的这么好，这必然是由五星联邦高层出面组织的，才有可能。下层士族可没这么大的手笔。”

“难道五星联邦是想夺取我方北方边境的这几块领地？”有人另外提出了一种可能性。

“这也不太可能。”另外一名士族反驳道，“这些领地都在大漠南端，五星联邦要夺取这些领地，最好的办法是偷袭克里米亚，逼咱们签订城下之盟。否则咱们自由同盟依托克里米亚和他们在大漠南侧周旋，他们的补给线比咱们长得多，还全都大漠中，根本维持不了太长时间，战时稍微拖一段他们就垮了，绝不可能是咱们的对手的。”

“难道五星联邦打得主意，是引诱咱们自由同盟发动大军在大漠中与他们决战？”有人问道。

“这就更没可能了，”这回是掌国公轩辕不古亲自回答，“先不说我们会不会蠢到上这种当的地步。退一步说，就算我们真这么蠢，他们起码在袭击的时候也应该把五星联邦的旗号亮出来吧？藏着掖着假装马贼，怎么可能把我军主力吸引到大漠里？”

一时之间，一屋子人都不再说话，全都陷入了思考中。

“国公，”这时扈从夜楼米巴突然发言，“在下本不该插嘴诸位士族大人的讨论，不过我确实有些想法，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哦？”轩辕不古眼前一亮，“有什么想法不妨尽管道来，倘若真能解决问题，为国家立下大功，封你个骑士也不是不可能的。”

掌国公首肯，在座的诸位士族似乎也颇感兴趣，夜楼米巴于是对轩辕不古和在座的士族躬身示意，然后才开口说道：“鄙人同样不清楚五星联邦此举的用意。但既然他们如此反常的同时袭击这么多自由同盟的北方领土，却根本没有南下的迹象，那么要想分析他们究竟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我们不妨从这些被袭击的地区所共同具有的特点上下工夫。”

“比如，这些被袭击的区域，全都处于大漠之中，这应该就是一个共同点。”

“可不么，五星联邦和自由同盟接壤地区全在大漠里。”下面有人立刻接口，“除了克里米亚之外，他们就是想袭击自由同盟其他在大漠以外的地区也袭击不到啊！”

夜楼米巴并未回嘴，而是向这位插嘴的士族躬身示意，感谢其指点。身份的差距毕竟摆在那儿，一个士族一个扈从，互相不熟，还是在众人面前，因此两人之间绝不可能平等讨论。

“没关系，你继续。”轩辕不古没有理会下面那位，而是鼓励了一下夜楼米巴。

向掌国公躬身致谢后，扈从继续说道：“如果一点一点找寻被袭击地点的共同特征，需要很多确认各种信息的时间，恐怕一时之间很难出结果。但现在我们有了一个机会，可以反过来。”

“在自由同盟的北境，城堡有很多。但除了子爵赵公讳奋基的罗斯拉堡，现如今并没有其他城堡被攻击过。这是不是可以说明，罗斯拉堡具有某种其他城堡所不具有的特点，和被袭击的村落类似……”

还没等他说法，赵奋基立刻就意识到问题出在哪儿了！

“水源！罗斯拉堡城内城外各有一眼清泉！”他站起来大声说道，“五星联邦在袭击我们自由同盟在大漠中的水源地！”

在座的北方士族们一听这话，“嗡”的一下乱了起来。

“没错，我治下被袭击的两块绿洲全都是水源地，没有水源的地方根本没受到攻击！”

“不错，我的领地也是这样！”

“我的也一样！”

……

轩辕不古则第一时间赶到了地图前，仔细端详了一阵，然后陡然转过身来，面向诸位北方士族。士族们立刻住嘴，屋子里马上安静了下来。

“这个猜测看来离真相很近。”轩辕不古先向扈从点了一下头表示肯定，“现在的问题是，是不是大漠里所有被我自由同盟所控制的水源地均遭到了袭击？”

“应该是这样没错，”陈希蒙伯爵替在场所有士族回答了这个问题。“但依然还有几个水源地不确定，因为他们的领主目前不在克里米亚，也没派传令兵过来传递消息。很可能是遭到袭击集体殉国了。”

轩辕不古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赵奋基一字一句的回答道：“五星联邦并非是在进攻，他们这是在防御，让我们无法向北进兵！”